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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木苏里语录合集


•免,赦也,百罪皆消。


•他没有嗅到枯朽腐气,鼻尖前只有冷雪和飞尘的味道。

有点像鹊都的隆冬。


•他太想回鹊都了。

那里没有邪魔妖道,没有苍琅北域这种地方,也没有叮当作响的天锁。

那里也不分仙都和魔窟,只有人间和喧闹车马,可以自由来去。


•毫发未损,又锋芒在侧。


•你一个曾经住在仙都的上仙,怎么对人间事这么清清楚楚。

    以前有人喜欢来。


•世人皆知,魔头乌行雪自己是没有剑的。他很懒,手上不拿多余物,从不带剑。

    他都是抽别人的剑,杀了对方。


•别人作何评价我不知道,但在我这,是化成什么样都不会认错的人。


•他眼眸落在眉骨鼻梁的阴影下,垂着的时候像墨,抬起来又亮如晨星。


•不记得是鹊都的哪位长辈,曾说他少时机敏,面上从不显山露水。

他倒是希望自己某些时刻蠢笨一些。

可惜没有。


•世人皆仰仗无梦丹出入大悲谷险境,反倒是做出无梦丹的人自己没那福气。


•他不知道有仇是什么样的

  反正肯定不是这样。


•并非出于喜恶,而是锋芒太利,料峭凛然的那种不舒服。

就像斩杀过很多东西的刀剑,就算洗干净了沾染的血,裹上玉质的壳,再衬上温凉孤皎的月色,也还是没人敢碰的凶兵。


•传说,天宿上仙萧复暄降刑之时,会代天叩灵,诘问邪魔,缘何至此。


•杀人不过一剑,杀完之后呢就再无支撑了。


•过往百年睁眼便忘。

这便是那些神仙被打落人间前,会有铃响的原因么

什么都不会记得。

什么人都不会记得。


•他一生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也还是不回头。

他不想忘。


•从今往后,都不再会有仙人来救他了。

他勉强活了下来,却可能到死也不敢再见那个人了。


•他在仙都始终做不到的,成了邪魔后却做到了。

想来依然是不讲道理。


•你看,这么一来,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如今巨阵已散,那人的声音他再不会听见,那也就无甚留恋,不如借着故人的剑,给自己一个痛快。

从此世间长风万里,皆与他无关了。


•你既然听过,又偏偏挑这么个日子来,怎么……是想做我这个魔头的入幕之宾?


•人啊,总是贪心。


•人总是这般,好了伤疤便忘了疼。


•他就是忽然想见对方了,很想。


•那都是在落花台上平添着热闹和喧嚣的面孔,他们曾经点着烛火,将十二里群山映照得昼夜彻亮,长灯如龙。

那是他曾经同许多人夸赞过的落花山市。

他就生在那里。


•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又总会发现,他很在意某个人毫无来由的笃信。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条分缕析的结果,也并非仔细推察的答案,而是独属于那个人的,不加解释、不多思索的笃信。


•神木自有以来,听到的都是祈愿。凡人皆有所求,总希望受到它的庇护。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人以凡躯,庇护了它一回。

而那少年长久地闭了眼,再没能睁开。


•那是只为他一个人所开的满树繁花。


•那一瞬间,遗憾也好、可惜也罢,万般滋味倏地没了踪影。


•世人总是如此,喜欢以己度人。心肠直的,看别人便没那么些弯弯绕绕。心思多的,看别人便觉得百转千回,点满了算计。

若是再藏一点事,心里带着虚,便更是如此。


•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他居然来去自由、百无禁忌。


•神木本生于群山之巅,落花覆盖十二余里,见过的人不在少数。没人因为看它一眼就有代价。

所谓代价,不过是世人强加。


•神木多存在一天,人间便更乱一点,那些颠倒纷杂的线便更多一些。

所以它在华盖最盛之时,走到了尽终。


•仙都的风从他身边卷过,又打着旋轻扫上来。乌行雪在风里嗅到了熟悉的灵魄气息。

那一瞬间,他怔在风里。

而对方不知为何,也顿了一下脚步。


•我也可以是来做客的。


•萧复暄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在京观见过他的人。


•如今,答案讨到了,可怜之人痛快了。


•成仙成魔,是善是恶,好像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我是谁

我是那其中的很多人。

你无数次走进京观那片雾里。

杀过我,救过我,凝望过我,又错过我。


•天宿不说虚言,却总在同一个人这里屡屡破例。


•他的灵魄附着在太多躯壳里。

谁都是他,又谁都不是他。

他同时看着不同躯壳的人生无常和喜怒哀乐,既是当局者,又是旁观者。寻常人的所有炽烈情感到他这里总是淡漠的,就像浩瀚的无端海,即便某一处风浪乍现,纵观整个海面依然不起波澜。

确实无情无欲。

直到某一天,不同躯壳碰到了同一个人,分裂的情感在那一刻完整起来。

就像沉寂的亡灵忽然睁开眼。

京观的乱线每断一根,那些躯壳每覆灭一次,碎裂的灵魄就会离开。

乱线斩完,世间有了萧复暄。


•有人飞身上塔顶,提灯而立,站在窗边朝下望过来。他记不清那是在看他,还是看向更远处平安的城镇了。

而后灯光在雾里化散成片,那道人影抬手敲响古钟。

当——

那道钟声几乎响在脑中。


•“你既然什么都听过,什么都知道,又偏偏挑这个日子来”

“你是要做我这个魔头的入幕之宾么”

“对。”

我来做入幕之宾。


•而那些能让人身首分离的杀气,在触碰到萧复暄的瞬间戛然刹止。而那一刹那的歇止注定了一个结局。


•这世间神仙无梦,但萧复暄说我梦见你了。


•你杀过我、救过我。

如今梦见了我

你在想我。


•吾妻照台

我碰到了咱们常聊的事,幸而能答一句,初心未改。


•庭有青梧傍井生,朗月照台花照人。

他要去赴那个故人之约了。


•他们在焦灼时纠缠最深,在唇间染血时接吻。


•都说神仙只会悲悯,不会悲伤。都说邪魔从不在意人间的死活。

但他听到医梧生离去,魂散前像寻常故交一样给他带来了一句音信,他确实生出了一丝难过。


•同样的朱红廊柱,同样的折道,同样有石台阶连接到院里。

只是一晃数百年,故人不再,面目全非。


•当年他没什么可答的,因为那人说得颇有道理,他无从反驳,也无从预见什么。

倒是今日,他能答一句“如今有了。”

可惜,早已无人在等这个答案了。

但那也无妨。

不依不饶不就是如此么,哪怕无人在等、无人在看,他还是要再试一试的。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做着每一件事,清醒地数着自己违背的每一条天理,清醒地看着自己布下的那些阵局。

阵局里流淌的血、阵局里牵连的命,他都看着呢。

所以百来年了,从没有人能劝他,也没有人能拦他。


•既然总有不公,那就不用再讲什么道理。

“祸及一人是错,祸及百人千人万人也是错。都是错,遑论高低。”

这条路他当年踏了一步,就只能往前,退也退不回原点了。

“救百人千人万人是救,救一人也是救。同样遑论高低。”

倘若这条路成了,他救了自己想救之人,也算得偿所愿。倘若没成,因果报应一并受之,那就是咎由自取。

他什么都想到了,也什么都清楚。


•爹娘说,人要记恩,于是他惦念至今。

直到这一刻,终于得偿所愿。


•他隔着灯火,在山市的人潮中看见萧复暄。


•各人各事,都有该承受的负累。


•昭者,光辉灿烂。


•他生在那里,喜欢那里,最终亲手烧了那里。


•死者不能复生,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他无家可想,只有萧复暄。


•凡人中的幸者在终时有家可归,但他恐怕见不了那个人了。


•他应当是忘了什么事,于是整个人世间都缺了一块。

此后将近三百年,再没有完整过。


•从未有人从神木高高的枝桠上跳落下来。

仙都也从来没有过一个灵王。

他不用再去设想倘若碰到萧复暄会是何种景象了

因为即便是百年之后,即便他们在最宽阔的街上迎面相撞、四目相接,也不会有什么。

他们与世间那些频频擦肩的陌生人别无二样。

显得那整整十个月的迟疑和踌躇像个笑话。


•就在那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被遗忘其实还不错。

他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就不会有人在看到他时忽然叫住他,眸露难过或疑惑,问他为何变成了这番模样。


•于是楼阁之上的乌行雪垂了眸,而街市边的那个人抬了眼。于是人间整整一百年,就在那片迷晃的灯影里缓缓流过。

灯火烂漫成片,亮得晃眼,他在那一片光亮里,看见了萧复暄。

他曾经觉得时节走起来很快,不过是由冬到春,再由春到冬。照夜城门前的青冥灯十年一转,到如今转了十轮,也就是白驹过隙间。

直到穿过夜里淡色的雾,撞上萧复暄的眸光,他才忽然觉得,一百年真的很长。

那一百年太长,就显得他们眸光相撞的刹那太短了。


•不是认识也不是记得,而是听说。

只是听说。


•他说“乌行雪,你不易容会是什么样子”

他说乌行雪,我想看看你的脸。

这是两百多年后的一天,同清河初年有着相似的夜,无端海的渡口边,还是天灰欲雪。

当年那个被抹杀的灵王,至今依然不曾被记起。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从未认错过他的眼睛。


•他满手是霜,又满手是血。

他是灵王,也是魔头。


•因为他曾经在心里许诺过,永远不会让乌行雪孤寂一人,不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乌行雪,要不要出去。”

“不想也无妨。”

“我在这里。”

陪你。


•那曾经的二百三十余年,在这一瞬间里忽然变得渺远起来,真正有了“过去”的模样。

所谓“过去”,就是皆往矣。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去想后一个“倘若”。


•你可以再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能终结任何有待终结的事情,自由来去。

我保证。


•碎灵相汇于一体的感觉,太像数百年前他这一世的伊始了。因为同一个人散灵,又因为同一个人聚灵。

因他而死,又因他而生。


•那天于他而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同乌行雪的郑重相遇。

只是相遇即别离。


•因为是你,所以敢试。


•我是杀你的人,两者皆非,无权评断。倒是你可以恨我。


•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论是善是恶,不论是无辜被害还是罪有应得,只要有过一丝一毫的不甘心,都会怨恨那个杀了他的人。


•万灵生死重若千钧,缠裹满身的时候简直叫人寸步难行。你从未背负过一寸,从未体会过一分,凭何算计。


•剑不会千疮百孔,不会痛不欲生,不会后悔。

他从来只指向前。


•有人始终记着他们、看着他们,在无处可归时接过他们

那还怕什么生死不相逢。


•为这数百年里强作的善恶之下死去的所有、消失的所有,以及那个岌岌可危暗无天日的尘世间问一句

凭何至此……


•因为他曾经答应过所爱之人你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终结任何有待终结的事情,来去自由、无所禁忌。

君子一诺,绝不食言。


•萧复暄,等下一个人间三月,一起看落花。


•昭者,旭日之明也,光辉灿烂。


•时隔数百年,善意和庇佑终有结局,一报还一报。


•免者,赦也,于是世间百罪皆消。


•那是曾经数百年不可窥见的天光,却在这一生的伊始就照透过来。

乌行雪在天光里,听见萧复暄温沉开口,说“这次,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

此生都不会再忘了。


•飞鸟结伴而来,在雪雾里掠过天际,又隐入漫漫而来的夜色里。

一边是车马笃笃之音,一边是冬市灯火相织之下的喧嚣人语。


•唯有万事太平,海清河晏。


•从此高山流水清风明月,都只相逢于这人世间。


•世人常说,天下从无不散之宴席,故人终会离去。可只要长相惦念,散了的又会再聚。

就像日月昭光总会自西落下,也终将再次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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